兴和四年春，小雨淅沥沥，春风料峭，吹醒了不知多少醉酒之人。
　　幽州谷和郡奉朝县双水亭南亭里，一个二十一岁的普通农民正蹲在自家门口，看着眼前的春雨若有所思。
　　他叫顾冒，是一个穿越者。值此王朝末年将乱之际，他和其他穿越者一样，也曾心怀大志发出那句耳熟能详的口号。
　　王侯将相，宁有种乎？

　　结局嘛，他比那位陈前辈都还不如，第一次造反的时候连县城都没能进去就嗝屁了。
　　原因嘛，有很多，但一个志大才疏是躲不掉的。
　　至于他都造反失败了，为何还出现在这里，自然是因为他又复活了。
　　提到这个又字，想来聪慧的人已经明白他死过不止一次，造反也不止失败一次。
　　事实上，顾冒在这之前一共造反了五次，前前后后积累了二十年造反经验。
　　这一次是第六次，又来到要做抉择的时候，也不知道他能走多远。

　　“顾哥，走啦！”
　　一声低喝声传来，顾冒扭头看见一个年轻的面孔，他叫胡萝卜，是顾冒的邻居，今年才十七岁。
　　顾冒笑着站起身，大步走到他的身旁。按照约定，再过半个小时，他们南亭里就要召开一场小会。
　　一场关乎全里生死存亡的小会！
　　“顾哥，你就这么空着手去吗，不带着家伙事？”
　　胡萝卜一脸疑惑地开口，他的右手拿着一把割草的镰刀奋力挥了几下。
　　顾冒闻言笑了笑，回道：“带啥家伙事呢，又不是去干架？”

　　“也对。”胡萝卜回过神来，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镰刀：“那我把它放回家去？”
　　“随你。”顾冒无所谓道：“放回去也行，带着去也可以，反正这年节用到镰刀的地方多了去。”
　　“那我就拿着，省得跑一趟。”胡萝卜说着，便大步向前走。
　　两人一路前行，很快便来到目的地。
　　这里已经聚集了五六个人，都是熟悉的乡里乡亲。
　　顾冒惊讶地发现这五六个人手里，竟然有四个都是拿着武器的。
　　他心中微动，然后看着胡萝卜小心而又谨慎地打着招呼，似乎即将要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。
　　事实也是如此，毕竟一群农民聚在一起连土里的庄稼都不提半个字，还不能说明问题吗？
　　时间流逝，很快该来的就全都来了。
　　此地的主人也适时现身，他叫胡园，是南亭里的里长，在里素来有威望。
　　胡园生有四子，长子胡文，是南亭里最有文化的，据说曾差一点成为童生，现在正站在胡园右手边。

　　四子胡武，长的人高马大，是名传奉朝县的勇士，据传曾以一敌三，打死一人打退两人，在另一个亭当求盗。
　　至于次子和三子，久服徭役，不说也罢。
　　“乡亲们，静一静，听我说。”
　　胡园声音不大，但话一出口，现场立马安静下来。
　　“我打听到小道消息，今上打算在春耕过后再征一次徭役去五阳城修宫殿，我们南亭里凡是满十六岁，五十五岁以下的，都在这次徭役中。”
　　此言一出，众人立马慌乱起来，少数没拿武器的更是面色惨白。
　　顾冒则是面无表情，因为拥有二十年造反经验的他一瞬间就判断出来此言为假。

　　但那又怎样，当今朝廷收的税足足有五成，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苛捐杂税，压得无数百姓破产，他顾家同样也撑不下去了。
　　所以说，顾冒才认为此时已到了王朝末年，他自然也认定就算今年春天不反，到了秋天也会反。
　　既然如此，他何必多言，静静看着里长表演就行了。
　　看着眼前吵闹的乡亲，胡园心中暗喜，面色却做愤怒状：
　　“乡亲们，春耕即将过去，徭役就在眼前。最近几年服徭役的是什么情况，想来不用老夫多说大家也都知道。”
　　“所谓十子去六子回，其中三子残了疾，里里都在挂白旗。”
　　“现在朝廷更是过分，真要按它说的来，那我们南亭里会是什么结局大家应该都能想到吧！”
　　“所以为了南亭里的未来，老夫决定带着大伙高举反旗，干他丫的！谁赞成，谁反对？”
　　此言一出，以胡萝卜为首的十几个少壮派立马高举手中武器高声呼应，唯有几个年老的面露犹豫。
　　胡园见状轻轻压了压手，笑道：“造反可不是小事，老夫看你们还是先回去跟家人说一下。”
　　“里长这话是什么意思，看不起我们吗？”胡萝卜目露凶光，振奋来言：

　　“我老就看那群朝廷鹰犬不爽，只要您老一声令下，我们几个人立即冲上去，将其砍成七八半。”
　　“对，有胡武大哥带着，杀谁我们都不怕！”
　　胡萝卜话音刚落，其身旁立马有四五人应声，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。
　　“哦，光天化日之下，朗朗乾坤，你们要杀谁？”
　　突然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，众人回头一看，便见五个人从大门口走了进来。
　　为首的头扎红色丝带，腰间胯着四尺二长的环首刀，眼神凶狠地扫过在场众人后笑道：
　　“乃公收到举报，有人要聚众谋反。现在看来，就是你们几个喽。”
　　他叫魏东，是双水亭亭长，身后四人是双水亭的求盗和亭卒。
　　胡萝卜等人见状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，然后齐刷刷地向胡园看去。

　　胡园见状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，他颤颤巍巍地朝魏东走去，中途或许是害怕竟差点摔倒，吓得胡文连忙上前扶住他。
　　没多久，胡园便来到魏东身旁，拱手道：“亭长明鉴，我胡家世代忠良，今天这事全是胡萝卜威逼我的。”
　　说到这，刚才还弯腰的胡园一下站直了腰，回身指向人群中的胡萝卜。
　　胡萝卜如遭雷击，脸色惨白，右手不自觉地松开，镰刀哐当落地。

　　可怜他才十七岁，哪经历过这种阵仗，心中早就没了主意。
　　而随着胡园的指认，魏东身后的四个小弟也是顺势摆起了架势。
　　一人持盾在前，一人持矛在后，身侧则是两名搭弓射箭对准胡萝卜。
　　一旁的顾冒看得津津有味，他造了这么多次反，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，还真是……
　　活久见！

　　现在看来，极有可能是胡园家小儿子为了立功特意弄出来的造反风波。
　　魏东见胡萝卜放弃抵抗，心中略微得意，但只抓一个人可不够他交差的，于是他继续开口问道：
　　“除了胡萝卜外，还有哪些同伙？”
　　胡园闻言故作不忍，闭眼道：“胡萝卜曾对我说过，带武器的都是他的人。”
　　此言一出，带武器的人纷纷放下武器，眼中露出绝望之色。
　　“果然是乌合之众。”

　　顾冒不由在心中摇头，倒也不觉得意外。
　　一群平日里逆来顺受惯了的农民，哪会有反抗的恒心。
　　就在顾冒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的时候，谁知魏东对这个结局竟然还不满足，他再次开了口。
　　“胡萝卜，除了胡里长提到的人外，你还有其他同伙吗？”
　　胡萝卜闻言茫然以对，似乎没懂魏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　　魏东只好耐心解释：“我朝规定，坦白从宽，抗拒从严。也就是说你老实交代了，会给你减刑。”
　　“但你若是知情不报，那就是罪加一等。”

　　胡萝卜这回懂了，遂朝胡园身旁的胡文看去。
　　若是没记错的话，八天前，就是此人亲自找上门来劝他反的。
　　魏东见状脸色一黑，当即欲要发作。突然有人高声道：
　　“我举报，胡萝卜的邻居顾冒也参与了这件事情！”
　　随着一声高呼，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顾冒身上。
　　顾冒倒也不慌，这才几个人，比得上前几次造反时被上万人盯着看吗？
　　他回头对上出口污蔑他的人的双眼镇定询问：

　　“顾安，你说我也参与了这件事，可有什么证据？”
　　“不好。”魏东见状，暗道一声。要是真让顾冒自辩成功，那一场造反就抓了十来个人，像话吗？
　　于是，魏东当即抢在顾安开口前呵斥道：
　　“这种事情需要什么证据，今天在这的通通都逃不脱嫌疑，乖乖跟本亭长走，自有官老爷来评断。”
　　话至此处，魏东又对胡园拱了拱手，温和道：“当然，胡里长举报有功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反贼的。”
　　他这是向胡家交好，毕竟胡武之勇可不是吹的。
　　胡园却是心中大恨，魏东此言足以毁掉他胡家在奉朝县积攒上百年的名望。
　　从今天开始，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。
　　但事到如今，他还能说啥呢，只能沉默。
　　安抚好胡园后，魏东当即下令让众人老实蹲好，然后找来绳索，将众人双手捆绑在一条绳子上。
　　魏东带来的人堪称谨慎，直到众人全部控制住才收了武器，愣是让顾冒找不到半点出手的机会。
　　这里顺便说一句，负责捆人的正是胡文与顾安两人。当然，顾安最后也被魏东给捆了。
　　“一打五毫无胜算，难道我这次造反就要这般无疾而终？”
　　顾冒心中郁闷，若真的就这样死了，那他真的不甘心啊！
　　“胡里长在这里处理后续，这些反贼我就先带走了。”
　　魏东大抱拳大笑，然后带着四名手下，押着顾冒等人回县衙。
　　一路上，众人心中难免不安，但见到没有牵连家中亲人，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希望。

　　南亭里在奉朝县西南边，去县城只有一条大路，路上会经过两座山。
　　此山并不高，从山脚走到山顶，仅需十五分钟。
　　而若是从山顶跑到山脚，三到五分钟便行。
　　待众人来到两山之间，只听一声声大喝：“杀虞贼，救乡亲！”
　　然后从道路两旁冲出十来个男子，多持木棍，少者持铁器。
　　魏东面临此情形，却神色不变，果断下令朝东北亡命而去。
　　不仅如此，顾冒在人群中看得真切，此人带着手下逃跑颇得兵法三味，身先士卒杀穿前途拦路之人不说，还懂得让手下用弩威吓追兵。
　　于是，好好的一场伏击战，硬是让此人打出杀死四人，重伤两人，轻伤六人，自家无一伤亡的战绩来。
　　好在魏东等人忙于逃命，这才没有让其斩首而去。
　　“真勇士也！”顾冒心中赞叹一声，暗道：“若得此人相助，何愁不得强兵。”
　　可惜人家魏亭长可是难得的忠臣，看不上他们这个所谓的义军。
　　魏东既走，来援的义士毫不费力将顾冒等人解救出来。

　　众人简单活动了下手腕，然后在顾冒的带头下看向队尾的顾安。
　　顾安不由头冒冷汗，环视左右来掩盖他的心虚。
　　懂内情的人都知道刚才顾安是在拖顾冒下水，这不仅伤害了顾冒，同时也是对胡萝卜等人的背叛。
　　对付叛徒，大家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。
　　就在顾冒逐步逼近顾安时，突然一个昂藏大汉插在两人中间，一只大手更是放在顾冒的肩膀上。

　　“你要干什么？”昂藏大汉闷声开口。
　　顾冒看向那张似曾相识的脸，有些熟悉但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。
　　“姐夫。”顾安在其身后轻声呼唤，也唤醒了顾冒的记忆。
　　眼前之人是顾安的堂姐夫，雄虎，河北大侠林侠客的记名弟子之一。
　　林侠客擅使双剑，乃是名震河北三州的大高手。据传此人曾经夜上贼山，斩二十八人而去。
　　而雄虎作为林侠客的记名弟子，想来在眼前这群义军中很有地位，顾冒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呢？

　　还没等顾冒想好合适的答案，他身后的众人就开口了。
　　七嘴八舌的一通说，雄虎总算明白自己这个弟弟干了啥。
　　他心中愤恨的同时，面色却丝毫不变，朝众抱拳道：
　　“诸位，此事有误会。顾安之所以举报顾冒，不是因为私心，而是为了诸位的安危。”
　　“事情是这样的，前几日我从顾安那得知南亭里要举义的事，便和其约定好时间来做呼应。”

　　“他当时开口只是为了拖延时间，并非心怀不轨。”
　　此言一出，众人哗然，这通解释勉强说得过去，大家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。
　　于是雄虎看向眼前这个最大受害者，顾冒情知事不可违，便拱手笑道：“若非雄大侠，我等几乎要害一义士。”
　　“无妨，此事说开了就好。”雄虎摆摆手，然后对众人道：

　　“诸位，经此一遭，尔等再也无法从官，可要从我等义军吗？”
　　众人闻言，不由迟疑，顾冒却举臂大呼：“这还用说吗？当然愿意听从雄大侠号令，抵抗暴虞。”
　　其余人在他的呼喊声也回过神来，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，只能一条路走到黑，于是纷纷开口响应。
　　雄虎略微诧异地看了顾冒一眼，然后大笑道：“既然大家愿意从我，以后记得叫我六头领。”
　　“六头领！”
　　“六头领！”
　　“六头领！”
　　众人闻言，当即在顾冒的带领下连喊三遍雄虎的新称号。
　　雄虎见状笑得愈发开心，他看向顾冒：“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？”
　　顾冒早有主意，故意思考片刻才恶狠狠道：“回南亭里，杀掉胡园一家，我们之所以被抓都是这老贼害的。”
　　雄虎又满意地点点头，深感顾冒这人太有意思了，很适合当他的军师。
　　然而他刚准备下令，便听到有人开口劝道：“这不好吧，里长他也不想这样的，而且胡武还在外面。”
　　顾冒回头一看，发现说话的人乃是胡园的侄儿胡黑，当即指着他喝骂道：
　　“胡黑，你脑子进尸米了。知不知道我们被抓走是什么下场，那可是诸九族，大家一起掉脑袋的。”
　　“胡园那老家伙要害死我们，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他杀了！至于胡武，有六头领在，我们用得着怕他吗？”
　　雄虎适时点头，笑道：“胡武此人我也听说过，一对一杀他如杀鸡耳，更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的兄弟。”
　　众人闻言心中一松，就连胡黑也低头不再说话。
　　顾冒见状冷笑道：“依我看，胡园一家得杀，而且我们南亭里这群人都得动手。”

　　“对，你们都要动手。”雄虎重重点头，大手拍在顾冒的背上：“这事，你带着他们去办。”
　　顾冒心中大喜，朝雄虎抱拳道：“谨遵六头领令。”
　　雄虎听得大喜，这权力的滋味真让人着迷。
　　看看之前不太听他话的兵，再看看顾冒的表现，这差距瞬间就出现了。

　　若不是因为顾安，他一定更加重视顾冒。
　　想到这，雄虎心情不由得低落几分。必须确定顾冒的心意，否则他可不放心重用顾冒。
　　南亭里，在顾冒的带领下，胡萝卜等人去而复返，他们身后则跟着雄虎带着的义军。
　　顾冒一脚踹开胡园家的大门，然后带着人冲进去将其一家老小全部抓出来。
　　胡园这次是真的被吓得瑟瑟发抖，想他活了五十余岁，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。

　　胡文也好不到哪去，眼前这群人像是吃人的老虎，再不想办法怕是全家都要完。
　　就在这时，一昂藏大汉出现在眼前，他灵光一闪大叫道：
　　“我会识字！”
　　胡文的一声高呼，果然吸引到雄虎的注意力。

　　眼下虽是王朝末年，但还处于起义初期。
　　经常造过反的人都知道，秀才造反，三年不成，所以雄虎特别需要知识分子的投靠。
　　难得遇到一个识趣的，雄虎当即朝胡文走了过来。
　　“会算术吗？”
　　“会。”胡文愣了片刻，立马点头道：“别看我连童生都不是，但那是因为家里没钱打点。”
　　“否则以我的才华，少说是一个秀才。”
　　“这话说得在理，现在的朝廷，没钱没关系确实寸步难行。”
　　雄虎颇为赞同地点点头，然后眉头一皱看向胡园道：
　　“不过你老爹要害这么多兄弟的性命，不可不罚。”
　　“这样吧，我给你两个选择：一是你爹的性命和你家一半的财产；二是你两个侄儿的性命和你家全部的财产。”
　　胡文闻言脸色煞白，看向胡园道：“爹……”
　　胡园闭眼沉默片刻，道：“老大，选一。”
　　雄虎诧异地看了胡园一眼，心中不免升起几分钦佩，又看向胡文，他还在犹豫中，当即替其做了决定，看向顾冒等人道：
　　“哪位兄弟来送胡老爹一程？”
　　顾冒见状心知自己的机会到了，当即上前一步朝雄虎抱拳道：
　　“我来！”

　　他这么做倒不是有多恨胡园，而是为了掌权。
　　根据他二十年的造反经验，这种情况下谁下的狠手，谁就有可能成为他们这批人的头头。
　　“好壮士，去吧。”
　　雄虎赞叹一声，将自己的环首刀交到顾冒手上。
　　胡萝卜等人则是相当震惊，顾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猛了！
　　要知道，胡园的四子胡武可是乡中高手，再加上胡文还未死，他就不怕有一天落到胡家人手里吗？

　　顾冒还真不怕，而且他之前已和顾安结仇。
　　他要是不表现表现，谁知道顾安的姐夫雄虎会怎么对他。
　　顾冒接过环首刀，来到胡园身旁，二话不说对准胡园的脖子就是一刀。
　　此刀不愧是雄虎的武器，锋利异常，手起刀落，胡园的头就掉在地上，伤口处滋出的血溅了顾冒一身。
　　顾冒眼睛都不眨一下，将环首刀送还给雄虎。
　　雄虎又震惊了，暗自咋舌：“这是个狠人啊！顾安那蠢小子，惹这种人干嘛。”
　　胡萝卜等人却是对顾冒升起一股畏惧之情，顾安更是害怕不已，暗暗发誓再也不惹顾冒了。
　　原以为这是个软柿子，没想到软柿子是自己啊！
　　他一定要抱紧姐夫的大腿，不给顾冒穿小鞋的机会。
　　“好。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　　雄虎接过环首刀，大笑道。
　　“回六头领，我叫顾冒。”
　　“顾兄弟，从今天开始跟哥混，好处少不了你的。”
　　“谢六头领。”顾冒大喜，得了雄虎的赏识，还怕没权力吗？
　　一旁的胡文见状又惊又怒，他死死记住顾冒这个头号杀父仇人，朝雄虎抱拳道：
　　“雄头领，死者为大，可否让属下先安葬了家父？”

　　“没问题。”雄虎颔首，看向顾冒：“都是乡里乡亲的，此事就交给顾兄弟来负责。”
　　顾冒无语到想翻白眼，让杀父仇人给亡父办葬礼，真不知道雄虎是怎么想的。
　　不过此事他可拒绝不得，当即抱拳道：“是，头领。不过这葬礼该怎么办，还请头领示下？”
　　哈哈！
　　雄虎被顾冒给逗笑了，这么白痴的问题都问得出来，果然没啥见识。

　　不过这样也好，安安心心给他当一把杀人的刀就行。
　　“乱世之中，一切从简，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。”
　　“是。”顾冒应声，转身看向胡文：“可预备得有棺材？”
　　胡园五十余岁，他家又是南亭里首富，自然早早预备得有棺材。
　　然而还不等胡文回话，雄虎却先大怒起来。
　　“顾冒，你踏马听不懂人话？叫你随你找个地方把人埋了，你要棺材做甚？”
　　胡文听得脸色煞白，顾冒心中不了然，不再多问，进入胡家宅子里找来一张凉席，将地上尸体一裹，然后叫上七八个同里人，将尸体埋在不远处某棵显眼的树下。
　　坑挖得不是很深，但胡园好歹当过他们里长，所以简简单单弄出一个小土包的样子。
　　顾冒等人将胡园埋好之后，便又回到胡宅，此地正在分钱。
　　六当家雄虎很讲义气，从胡家要来的钱按地位分给众人，人人有份。

　　顾冒分得五个大钱，其余参与埋人的则是三个大钱。
　　一个大钱能买一斗米，五斗米差不多相当于顾冒家一个月的口粮。
　　分完钱后，雄虎又带着大家在胡家吃饭，有肉有菜还有酒。
　　吃过饭后，雄虎召集众人开始他的表演。
　　“兄弟们，现在是什么世道，不用我多说你们也清楚。大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，都是朝廷的错。”

　　“他们不让我们活下去，我们就先让他们死！大家跟我走，我带你们干大事去！”
　　雄虎话音刚落，顾安立刻高举右臂：“杀，杀，杀！”
　　众人见状会意，纷纷效仿，三声杀声响彻云霄。
　　雄虎大喜，将顾冒等126人分成三部分，按前中后排列，保证每部分都有他的人。
　　顾冒被分在前队，雄虎还给他一把三斤多重的大砍刀，并承诺等打下双水亭后就让他当官。
　　没错，雄虎要带着顾冒这些乌合之众去打双水亭。
　　幸好不是去打县城，否则顾冒就要去想办法溜了。
　　两个时辰后，双水亭不战而胜，亭中的军事力量早已带着武器逃之夭夭，剩下的行政人员识趣地举起白旗。

　　雄虎等人大胜，在双亭里有钱人家吃喝一顿，然后又招揽了一批人，使得整支队伍来到184人。
　　吃好喝好之后，为了方便管理，在胡文的建议下，雄虎将184人分为4个屯。
　　前三个屯每屯50人，第四个屯则是34人。
　　每个屯下设什长伍长，搞得有模有样的。
　　雄虎言而有信，说让顾冒当官就让他当官，直接任命他为第一屯第一什的什长。
　　不知出于什么考虑，雄虎居然把他的妻弟顾安塞到顾冒的伍里当伍长。
　　对此，顾冒很是无所谓。作为一个足足有二十年造反经验的老贼，他很清楚，乱世之中什长算个锤子。

　　而且这支起义队伍能活多久，还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，所以他也没有心思搞什么训练、思想统一之类的骚操作。
　　吃过晚饭后，顾冒习惯性仰望星空，思考未来。